婺(wu)州(治所在今浙江金华)智者寺全肯禅师,天台德韶国师之法嗣。初参德韶国师,国师问:“汝名甚么?”
全肯禅师道:“全肯。”
国师问:“肯个甚么?”
[禅门中特别强调直下承担,强调自肯,但是,很多人却又不知不觉堕入有边,以为真的有个东西可承担、可肯。国师的一句“肯个什么”,既是警醒学人回光反照,同时也是帮助学人解粘去缚。]
全肯禅师一听,言下有省,遂起身礼拜。
后住婺州智者寺。北宋太宗太平兴国年中(976-984)示寂。
温州瑞鹿寺上方遇安禅师,天台德韶国师之法嗣,福州人。
出家后,于天台德韶国师座下参学,并经常阅读《首楞严经》。
一天,遇安禅师读《首楞严经》,当他读到“知见立知,即无明本。知见无见,斯即涅槃”这句经文时,他未能正确地断句,却把它破句,读成“知见立,知即无明本。知见无,见斯即涅槃”,一下子触动了他的灵感。他当即豁然大悟。
后来有人告诉遇安禅师说:“破句了也(你断句断错了)!”
遇安禅师却回答说:“此是我悟处,毕生不易!”
于是,时人都称他为“安楞严。”
遇安禅师悟道后,住温州瑞鹿寺。后示寂于北宋至道元年(995)。他的入寂非常自在潇洒。
临走的那年春天,他作偈付嘱其嗣法弟子蕴仁禅师道:
“不是岭头携得事,岂从鸡足付将来。
自古圣贤皆若此,非吾今日为君裁。”
付嘱完毕,遇安禅师便洗澡换衣,安坐禅床,然后命令人把棺材抬进丈室。静坐了一会儿,遇安禅师便自己爬进棺材里,让人把棺材盖儿盖上。过了三天,弟子们把棺材盖打开,发现遇安禅师右胁而卧,吉祥而逝。一时,四众哀恸,哭声震天。忽然,遇安禅师又坐起来,重新升堂说法,诃责弟子们说:“此度更启吾棺者,非吾之子(这一次谁再把我的棺材打开,谁就不是我的弟子)。”说完,又爬进棺材,溘然长逝。
杭州兴教洪寿禅师,天台德韶国师之法嗣,姓氏及生平不详。出家后,依天台国师座下。
一日,洪寿禅师随天台国师普请(禅林中普请大众,上下合力作务,人人都得参加)次,一柴垛忽然堕地有声,洪寿禅师当即有省,遂作悟道偈呈国师。偈曰:
“扑落非他物,纵横不是尘。
山河及大地,全露法王身。”
天台国师知道他已悟明心性,遂予印可。
魏府(今河北境内)兴化存奖禅师,临济义玄禅师之法嗣,俗姓孔,蓟县人,于三河县出家,大中五年(851),在卢龙军节度使张公允伸所置的戒坛上受具足戒。大约在咸通元年(860),于临济义玄禅师门下为侍者。后又于同门师兄三圣(慧然禅师)会下为首座。
存奖禅师曾一度行脚南方,因其见解出众,得到了仰山慧寂禅师的赞赏,因此他颇为自得。在三圣会下,他常常谓众道:“我向南方行脚一遭,拄杖头不曾拨著一个会佛法底人。”
三圣慧然禅师听他此语,便问:“你具个甚么眼,便恁么道?”
存奖禅师便喝。
三圣禅师道:“须是你始得。”
存奖禅师后又到同门师兄大觉禅师座下为院主。
一日,大觉禅师唤院主:“我闻你道,向南方行脚一遭,拄杖头不曾拨著一个会佛法底。你恁个甚么道理,与么道?”
存奖禅师一听,又拿出应对三圣禅师那一套,大唱一声。
大觉禅师并不理会他这一套,举起拄杖就打。
存奖禅师又大喝一声,大觉禅师举杖又打。
第二天,存奖禅师从法堂经过,大觉禅师叫住他,说道:“我直下疑你昨日这两喝。”
存奖禅师又大喝一声,大觉禅师举杖又打。
存奖禅师再喝,大觉禅师再打。
存奖禅师这一下可稳不住了,便道:“某甲于三圣师兄处,学得个宾主句,总被师兄折倒了也。愿与某甲个安乐法门。”
大觉禅师道:“这瞎汉来这里纳败缺(留下把柄或露出破绽),脱下衲衣,痛打一顿!”
存奖禅师一听,便当下悟出临济先师于黄檗处吃棒的道理。从此以后,他步步踏着实地,不再疑惑了。
从悟道的因缘上看,存奖禅师虽嗣临济义玄,但是,他的真正助发之友则是大觉禅师,其次要算三圣禅师。关于这一点,存奖禅师住山开堂时,曾有评论。开堂日,存奖禅师拈香道:“此一炷香本为三圣师兄,三圣于我太孤(力量太弱);本为大觉师兄,大觉于我太赊,(力量太过)。不如供养临济先师。”
临济禅师圆寂后,存奖禅师住兴化弘法接众。有感于丛林中不少人学会一些虚头,胡乱棒喝,以及自己当年于大觉禅师座下数度被打,存奖禅师曾示众云:“我闻前廊下也喝,后架里也喝。诸子,汝莫盲喝乱喝,直饿喝得兴化向虚空里,却扑下来,一点气也无,待我苏息起来,向汝道‘未在!’何故?我未曾向紫罗帐里撒真珠与汝诸人去在,胡喝乱喝作么?”
涿州(今河北境内)纸衣和尚(即克符道者),临济义玄禅师之法嗣。
纸衣和尚初礼临济禅师,即问:“如何是夺人不夺境?”
临济禅师道:“煦日发生铺地锦,婴儿垂发白如丝。”
纸衣和尚又问:“如何是夺境不夺人?”
临济禅师道:“王令已行天下遍,将军塞外绝烟尘。”
纸衣和尚道:“如何是人境俱夺?”
临济禅师道:“并汾绝信,独处一方。”
纸衣和尚道:“如何是人境俱不夺?”
临济禅师道:“王登宝殿,野老讴歌。”
纸衣和尚经过临济禅师的这样一番开示,言下领旨,并深入三玄、三要、四句之门,后住涿州,行化一方。
曾有僧问:“如何是宾中宾?”
纸衣和尚道:“倚门傍户犹如醉,出言吐气不惭惶。”
问:“如何是宾中主?”
纸衣和尚道:“口念弥陀双拄杖,目瞽瞳人不出头。”
问:“如何是主中宾?”
纸衣和尚道:“高提禅师当机用,利物应知语带悲。”
问:“如何是主中主?”
纸衣和尚道:“横按镆鎁全正令,太平寰宇斩痴顽。”
问:“既是太平寰宇,为甚么却斩痴顽?”
纸衣和尚道:“不计夜行刚把火,直须当道与人看。”
纸衣和尚曾就临济禅师之四句,作颂曰:
“夺人不夺境,缘自带淆讹。
拟欲求玄旨,思量反责么。
骊珠光灿烂,蟾桂影婆娑。
觌面无差互,还应滞网罗。
夺境不夺人,寻言何处真。
问禅禅是妄,究理理非亲。
日照寒光澹,山摇翠色新。
直饶玄会得,也是眼中尘。
人境两俱夺,从来正令行。
不论佛与祖,那说圣凡情。
拟犯吹毛剑,还如值木盲。
进前求妙会,特地斩情灵。
人境俱不夺,思量意不偏。
主宾言少异,问答理俱全。
踏破澄潭月,穿开碧落天。
不能明妙用,沦溺在无缘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