漳州隆寿绍卿兴法禅师,雪峰义存禅师之法嗣,俗姓陈,泉州人。绍卿禅师幼年出家,住灵岩寺学习经论。结业之后,又开始修习禅定,四处参访。后问法于雪峰,服勤数载,得明心地。
一日,绍卿禅师陪侍雪峰禅师,行走于山道之上。忽然,路边地里的红芋叶子哗啦啦地一阵响动。雪峰禅师连忙指着动荡的红芋叶子让绍卿禅师看。
绍卿禅师道:“绍卿甚生怕怖。”
雪峰禅师道:“是汝屋里底,怕怖甚么?”
绍卿禅师言下大悟,怖畏顿消,从此以后便不再到处游方了。
后应信众之请,居龙溪开法。
“是汝屋里底,怕怖甚么”,这与《心经》中的“以无所得故,菩提萨埵,依般若波罗蜜多故,心无挂碍,无挂碍故,无有巩怖,远离颠倒梦想,究竟涅槃”,有异曲同工之妙。若也参透了此语,他时日后,面对怖畏之事,我们亦可泰然处之。
襄州云盖双泉院归本禅师,雪峰义存禅师之法嗣,京兆府人。自幼出家,十六岁受具足戒,并长时间持诵《法华经》。后参雪峰禅师,得明心性。
初谒雪峰,归本禅师刚礼拜完毕,准备起来,雪峰禅师突然走下禅床,跨在归本禅师的背上。
归本禅师的念头一下子被雪峰禅师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所打断,豁然有省。
归本禅师后住襄州云盖山双泉院传法。
曾有僧问:“如何是西来的的意?”归本禅师忽然揪住那僧,那僧吓得脸色都变了。归本禅师道:“我这里无这个。”
从这里可以看出,归本禅师接人的风格,与他当初得悟的因缘似乎有某种联系。归本禅师的手指纤长,特异于人,故人称手相大师。
越州越山师鼐鉴真禅师,雪峰义存禅师之法嗣,姓氏未详。初参雪峰禅师而得尝法味。
一日,师鼐禅师应闽王王审知之请,于清风楼上赴斋。大概是坐的时间太久,师鼐禅师感到有些困倦。他突然举目,看到窗外日光融融,豁然大悟,遂作偈曰:
“清风楼上赴官斋,此日平生眼豁开。
方信普通年远事,不从葱岭带将来。”
斋后回雪峰,师鼐禅师立即把所写的悟道偈子呈给雪峰禅师。雪峰禅师看后,便予以印可。
师鼐禅师离开雪峰后,住越州越山接众。临终时有偈云:
“眼光随色尽,耳识逐声消。
还源无别旨,今日与明朝。”
太原孚上座,雪峰义存禅师之法嗣,姓氏未详。初在扬州光孝寺讲《涅槃经》。有一位行脚的禅者为大雪所阻,亦随往听讲。当孚上座讲到三因佛性、三德法身,大讲特讲法身妙理的时候,禅者不禁失笑。
孚上座讲法之后,请禅者吃茶,说道:“某甲素志狭劣,依文解义,适蒙见笑,且望见教。”
禅者道:“实笑座主不识法身。”
孚上座问:“如此解说,何处不是?”
禅者道:“请座主更说一遍。”
孚上座道:“法身之理,犹若太虚,竖穷三际,横亘十方,弥纶八极,包括二仪,随缘赴感,靡不周遍。”
禅者道:“不道座主说不是,只是说得法身量边事,实未识法身在。”
孚上座道:“既然如是,禅德当为我说。”
禅者道:“座主还信否?”
孚上座道:“焉敢不信?”
禅者道:“若如是,座主辍讲旬日,于室内端然静虑,收心摄念,善恶诸缘,一时放却。”
孚上座于是依禅者所教,万缘放下,罢讲静坐,胁不至席。从初夜至五更,忽闻鼓角声,豁然契悟。
孚上座一时身心踊跃,便下座去扣禅者之门。
禅者问:“阿谁?”
孚上座道:“某甲。”
禅者呵斥道:“教汝传持大教,代佛说法,夜来为甚么醉酒卧街?”
孚上座道:“禅德自来讲经,将生身父母鼻孔扭捏,从今已去(以后),更不敢如是。”
禅者道:“且去,来日相见。”
从此以后,孚上座不再讲经,而是行游四方,遍参禅德,一时名闻宇内。
孚上座尝游浙中,登径山法会。一日于大佛殿前,有僧问他:“上座曾到五台否?”孚上座道:“曾到。”那僧又问:“还见文殊么?”孚上座道:“见。”那僧问:“什么处见?”孚上座道:“径山佛殿前见。”那僧后来到雪峰座下,把与孚上座酬答之事告诉了雪峰禅师。雪峰禅师道:“何不教伊入岭来?”
孚上座听说之后,便赶紧整理行装,前往福建。初上雪峰,孚上座便在廨(xie)院(古代丛林中,用来主管财务、负责接待等事务的专用场所,大致相当于现在普通寺院里的客堂)中暂时憩锡。一日,孚上座帮助廨院分发柑子给僧众,长庆慧稜和尚问:“什么处将来?”孚上座道:“岭外将来。”长庆道:“远涉不易,担负得来。”孚上座道:“柑子!柑子!”
嗣后,孚上座便上山参雪峰禅师。雪峰禅师听说,便集众于法堂之上。孚上座来到法堂,立于座右,看了雪峰禅师一眼,雪峰禅师才顾视,孚上座便下看知事。第二天,孚上座便上堂礼拜雪峰禅师,说道:“某甲昨日触忤和尚。”雪峰禅师道:“知是般事便休。”
一日,雪峰禅师见孚上座,便指着太阳给他看。孚上座遂摇手而出。雪峰禅师道:“汝不肯我那!”孚上座道:“和尚摇头,某甲摆尾。什么处不肯和尚?”雪峰禅师道:“到处也须讳切(回避)。”
雪峰禅师曾经问孚上座:“见说临济有三句,是否?”孚上座道:“是。”
雪峰禅师问:“作么生是第一句?”孚上座举目视之。雪峰禅师道:“此犹是第二句。如何是第一句?”孚上座遂叉手而退。
雪峰禅师知道孚上座已经彻悟,遂予印可。从此以后师资道契,孚上座亦不再他游,留在雪峰座下充当浴头。
孚上座悟道后,不曾出世传法。后归维扬,被陈尚书留在宅中供养。临终前,孚上座谓尚书曰:“来日讲一遍《大涅槃经》,报答尚书。”
斋茶完毕,孚上座于是升座说法,默然良久,乃挥戒尺一下,说道:“如是我闻。”接着召唤尚书,尚书应诺。孚上座道:“一时佛在。”话未说完,便脱壳而去。
苏州长寿院朋彦广法禅师,天台德韶国师之法嗣,俗姓秦,永嘉人。少时于本州开元寺出家受业。后参礼温州瑞峰院神禄禅师,并长时间充当其侍者。
一日,神禄禅师作偈曰:
“萧然独处意沉吟,谁信无弦发妙音。
终日法堂唯静坐,更无人问本来心。”
时朋彦侍者在旁,问道:“如何是本来心?”
神禄禅师召唤道:“朋彦!”
朋彦侍者应诺。
神禄禅师道:“与老僧点茶来。”
朋彦侍者一听,言下信入。
朋彦禅师后访杭州报恩寺慧明禅师,敌论宗乘。慧明禅师问道:“言多去道转远。今有事借问,只如从上诸圣及诸先德,还有不悟者也无?
朋彦禅师道:“若是诸圣先德,岂有不悟者哉!”
慧明禅师进一步问道:“一人发真归源,十方虚空悉皆消殒。今天台山嶷然,如何得消殒去!”
朋彦禅师被问得无言以对。
慧明禅师于是便劝他参天台德韶国师。
朋彦禅师归依天台国师座下不久,即悟正法眼藏,后来出世弘法,随缘接众。
朋彦禅师圆寂于北宋建隆二年(961),春秋四十九岁。